密会 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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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时天遂人愿很简单，不过下雨天留客。那场雨时缓时急地下着，断断续续竟也拖了大半天。
王杰希真正醒的时候身边没有人，空调已经关了，窗户很有技巧地打开一道缝隙，不会让雨丝飘进房间，但可以让青草混着泥土的清新气息满盈。雨下得透，温度凉爽得与昨日相比胜似两个季节。也不知是习惯还是其他什么，先下了意识地望向床头柜寻找留言条。
没有留言条。喻文州的手表和智能腕带倒是整齐地放在那里，他好像确实答应过雨停之前不离开，而且这次真的没食言。
一时心情又微妙又大好，开口唤了声文州却没人应。披衣出去时看到那个人在当做茶室的阳台，侧着身子窝进一只宽大的半圆躺椅，下巴支住左手手腕，右手握着咖啡杯凑在唇边，整个人慵懒地地背对室内倚在椅背上看着外面的雨，也不知发什么呆。而身上的睡衣，呃，是自己的。
王杰希买睡衣惯买大半号，穿在喻文州身上就足足大了一个码子，显得人异常清瘦。王杰希的眼光沿着散在领口被风吹乱的漆黑发梢，顺着光滑的丝绸水一样勾出的肩背线条，一路向下落到松散挽起的裤脚里露出的纤细脚踝上。
一瞬间各种片段在脑内闪回，太过旖旎缠绵，让人不由自主弯了下嘴角。
火锅在椅子边蜷成一团，敏锐地抬头看了一眼。王杰希对猫咪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，火锅抖了两下耳朵，没有发出声音，又默默地埋下头。
好猫，中午给你罐头。
其实喻文州也挺像只猫，一只苏格兰折耳猫。一个异类或变数，稀少、温和、安静、友好，跟天敌犬类（这个时候他想到了黄少天）也能和平相处。只不过它们表面上所有看起来讨人喜欢的特质，都有可能是天生的缺陷，一只苏格兰折耳猫的主人需要付出数倍的心力来照顾和保护它们。
然而喻文州是不需要保护的，在不缺人才不缺天才也不缺奇才的联盟，喻文州算得上一个特别的传奇。王杰希的理智知道自己这个兼当对手的恋人有多强，但理智偶尔稍稍让位给感性时，比如某个清爽的下着雨的假期早晨，看到喻文州独自坐在窗边时，他只想去拥抱他。
而他也确实付诸了行动。
他把下巴靠上对方肩膀时喻文州轻轻侧过头，好像早就知道他在那里也知道他会做什么似的，半点意外的神色都没有，只是把额头抵过去，与他交换了一个浅浅的吻。
有洋甘菊和蜂蜜的味道。
“唔，你找到茶包了。还有……”王杰希看了眼阳台角落的猫食盆，“难怪火锅今天很高兴。”
“总要贿赂一下女主人的。”
王杰希看了眼脚边的猫咪，很遗憾地对她说：“由于你连着两顿吃了罐头，晚上必须吃猫粮。”
——我心里许给你的那顿，明天早上再说。
猫咪睁圆了眼睛，像听到了主人的心声，抗议似地喵呜了声。
“那么，”王杰希转火回来，“在我没起床这段时间，你还找到了些什么？”
“冰箱里的存货，橱柜里的砂锅，新传真——鉴于是联盟发来的而且我收到了同样的电邮所以不能算我偷看，还有这件睡衣。”
“蓝雨允许选手进厨房？”
“那是少天他们。至于我，”喻文州看了眼自己的手指，“我家父母是医院职工，这些小事我进青训营前就做惯了，跟少天一个宿舍时偶尔也要帮他一点。喔，你不知道，其实我蛮会煲汤的……”
“文州。”王杰希打断他，“昨天晚上……BOSS抢得如何？”
“要看少天的短信报告吗？”
“过程会有人给我更简洁地报告，告诉我结果。”
“嗯，你的队员进步很大。少天说的，他一般不说客套话。”喻文州又给了他一个吻，“兴欣让轮回拖住了，而我成功地拖住了微草队长。”
“……听上去全队都还要修炼，包括我。”
“少天本来就是在网游里被魏老大发现的，要不下次我们也去凑个热闹？”
“不，他们得自己去适应实战。要是开了小号上去，我也只能学黄少跟你叫嚣PK。”
喻文州就开始笑，手上拿着的杯子开始晃，王杰希从他手里拿过杯子，顺势喝了一口。花草茶不是他的喜好，但喻文州的头疼症需要尽量远离咖啡因，所以他会记得喻文州喜欢的牌子和口味。
其实也挺好喝。
“说来，杰希大大你真的不饿吗？”
厨房砂锅里温着粥，喻文州确实是把冰箱里的存货搜了出来，因此看上去内容物有点杂，但好在离黑暗料理还很遥远。
“这是三伏天准备过年的节奏吗？”
喻文州摊摊手，“毕竟不是我家，只好因陋就简一下，放心，至少不难吃。另一方面说明杰希大大你长期外卖度日，这种随叶神的生活态度不好。”
提到叶修他们都稍微愣了一下，这个前辈的所作所为用翻手云覆手雨来形容也不为过，同时又热情纯粹得令人发指。
“叶神……他真退役了吗？”
“不好说，他可是叶神。”
“冯主席那边，你应该也听到过风声。”
“你说世界杯邀请赛的事？”
“叶神退役了，队长就得在其他人当中选，冯主席的意思，大概属意你。”
王杰希拿餐具的手顿了顿，“他大概也属意你，你……”
一声短信提示音尖锐地响了，喻文州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看了眼，不自觉地抿了抿唇。
“要走了吗？”
“嗯，经理已经到酒店了。”
“那走吧。”
“杰希。”
“嗯？”
“如果你想当回魔术师，那就好好当回魔术师。”
他转身去收拾自己，不多会出来恢复了那副永远挂着笑容骗死人不偿命的精英样子。
“我还得溜回酒店去，要是正好撞到我家经理，就要想办法编个理由了。”他一边把手表腕带往手上戴，一边挠了挠跟进客厅跳上沙发的猫咪，“再见，火锅。”
“送你出去？”
“不用送了，出你家小区就能打到车。”
喻文州弯腰换好鞋，抬头看了眼站在玄关台阶旁的王杰希，忽然一言不发地抱住他。
“抱歉。”
因为身高和玄关台阶的高度差他额头正靠在王杰希的肩窝，手指明显多用了一点力。
“怎么？”
“明天……我们却只能在总部见面。”
明天见面时就只是蓝雨的喻文州和微草的王杰希，而不是彼此的喻文州和王杰希。
“没关系的。至少你今天没有不告而别。”
喻文州低低笑了声，“我很想留到明天，但是不行，我家经理已经到了。我也很想让你送我，但是如果你送我到楼下，我不知道如何与你告别。”
他深呼吸了一下，松开了手，微笑着直视王杰希的眼睛。
“我走了。”
“文州！”
“嗯？”
王杰希沉默了一霎，西洋杉的味道又拢上来，明明是清爽安定的味道却又带了点若隐若现的缠绵。如果不用放开这个人，如果他们不用不停地在分别该多好。喻文州很耐心地看着他等待下一句话，他总是很耐心，耐心的背后是掌控全局的笃定。然而王杰希是善于出其不意的。
他说出的话酝酿过很久，脑内推演过很多次，何种氛围何种措辞，但真正说出来时却轻快得如同转念，淡然得如同闲话。
“文州，退役之后，要不要住一起？”